达达尼尔海峡欧洲一侧，加里波利半岛南端赫勒斯角以东某处制高点，头戴钢盔的周树人少校正在年轻的邓尼茨准尉指引下，透过一台安置在三角架上的高倍望远镜，眺望远方硝烟弥漫的地中海与海峡入口处火光闪耀的土军要塞。</p>

“昨天一整天的轰击已经彻底摧毁了赫勒斯角的两座要塞，对岸库姆卡莱的另外两座也损毁严重，敌人的炮击异常准确，应该跟飞机的空中校准有关。土耳其岸防炮兵的反击效果不大，能够确认的命中寥寥无几……”</p>

邓尼茨不无遗憾地向周树人介绍着情况。</p>

“今天敌人的主要目标是库姆卡莱……不，这只是表象。”</p>

周树人敏锐地注意到了什么，低头沉思了一阵，冷不防回头询问：“有没有能用的飞机？”</p>

邓尼茨为难地挠挠后脑勺：“飞机？好像没剩几架了，昨天敌人空袭了迈多斯和恰纳卡莱的航空基地，损失很大，之前派去侦察利姆诺斯岛的飞机也无一返回——比起飞机的缺乏，飞行员才更成问题，据说接受过完整训练的合格飞行员已经一个都不剩了。”</p>

“这么严重……能帮我找一架飞机吗？最好是双座的。”</p>

“我试试，不过我不能保证能找到够格的飞行员……你要派它去侦察敌情？”</p>

周树人淡淡一笑：“不，我要亲自驾驶它，到我感兴趣的地方去看看，另外我还需要一位够格的后座观察员。”</p>

数小时候，全身紧绷宛若龙虾的邓尼茨准尉已经坐在了一架战前购自中国的zl-7“天风”侦察机的后座上，驾驶座上头戴飞行皮帽和护目镜的周树人还没来得及换下他的雪白海军常服，飞机下边是加里波利半岛中部险峻诡奇的楚努克山脊，飞机几乎是贴着标高971米的顶峰越过了山脊，几乎与此同时，邓尼茨通过连接前后座的黄铜传音管提醒周树人：“注意右下方，苏夫拉湾内有大量战舰和运输船！”</p>

周树人侧头俯瞰了好一阵，忽地贴近传音口叫道：“我觉得他们并不打算在这里登陆，看左边，那些驳船正往南边去，我们跟过去看看！”</p>

玩具般的单发双翼“天风”侦察机沿着海岸向南飞去，楚努克山脊延伸到爱琴海的陡峭悬崖在机翼下清晰可见，飞过悬崖南端突出的加巴岬，原本美丽平静的浅蓝色海面上登时冒出一整片几乎望不到尽头、大大小小排列有序的灰色舰影，以及如同打散的丝线般穿梭其间的细白航迹，当中不断喷出灿烂的炮焰，在海滩后头打出一层层冲天憾地的弹幕。</p>

“敌人在登陆！必须立即报告桑德斯将军！”</p>

邓尼茨着急地叫道，他口中的“桑德斯将军”正是负责指挥土耳其第五集团军扼守达达尼尔海峡的德**事顾问团长奥托.利曼.冯.桑德斯。</p>

“这架飞机没有无线电？”</p>

周树人随口问道，一手拄紧操纵杆，一手抄起望远镜仔细观察起下面的动静来。</p>

“据我所知，这里就没有一架飞机装有无线电。”邓尼茨颇为无奈地应道。</p>

“那我们得赶紧回去了……卡尔，下面那些船，你能识别出多少？”</p>

周树人嘴上说回去，手上却操纵着飞机在登陆船队上空盘旋起来。</p>

一时没反应过来的邓尼茨也老老实实地从望远镜里辨识起来：“这个……让我仔细看看……除了那几条英国人的老战列舰，还有那些客运邮轮和货船，其他的都没有印象，应该不存在于现有的识别手册中。”</p>

“我倒是在哪里见过……”</p>

没等周树人想起什么来，后座的邓尼茨突然绝望地惊叫起来：“周！后面有敌机！”</p>

周树人回头一望，果然，三架识别手册上从没见过的轻巧双翼机不知什么时候竟跟在了本机后头，已经摆开了随时准备攻击的架势。</p>

“卡尔，有件事情我应该在起飞前告诉你。”</p>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快逃啊！”</p>

“其实……我的航空进修根本没过关，理论上来说我还没有驾驶军用飞机的资格。”</p>

“现在说这个还有什么用！周，我的命在你手上，赶紧做点什么，做什么都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