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禁城慈宁宫,密室中女皇与某元老的密谈还在继续。</p>
“想当年,莫元老在立储问题上,不惜跟张志高他们翻脸也要支持朕,说是恩情也好,大义也好,朕是常念不忘的……其实这些年来,诸位的成就我怎么会看不到?可是时势在变。这个帝国,这个世界,早已不是某些人当初一厢情愿推想出来的样子……”</p>
灯光在白麻布的孝服上染出了一层阴郁的黄,外头的念佛声如蚊蝇哄响,回荡不绝。</p>
“陛下的真意我不是不了解,确实,推倒了满清八旗,打出了一个军官团,领头的却是养不熟的,不认皇上也不认法律只认枪杆子的。”</p>
“废掉了八股科举,养出一帮子考新学的新官僚。领头的不说不认皇上,原本法律都是他们造出来的,表面看来对军头也是一腔怒气,其实,有什么差别呢?只不过恨自己没枪而已。”</p>
“区别只在于某些人凭枪杆子玩军阀,某些人凭笔杆子做政阀。有人来明的,看起来是卑鄙暗算其实是明抢;有人来阴的,看起来光明磊落其实一肚子阴狠。有什么办法呢?因为我们原本都是一样的,在原本就是赌命的勇气之前,不分什么高低贵贱,这个世界是由我们共同创造的,我们都是创世神,本不分什么高低,只是为了合作的需要而协商分工,这种根深蒂固的想法,决定了我们当中,不会有人承认惟一绝对的最高权威,更不会有人服从只是为‘人’而非‘神’制订的法律……”</p>
“陛下之前给我们指出的那些出路,其实已经是在暗示,要我们其中灵魂深处仍不肯放弃‘神性’的,带着自己的势力到外面去发展,你可以在外面有限制的搞你的那一套——有那么一点分封的意思,把位子让给那些真心尊奉法定最高权威、骨子里认同当今宪法精神的新一代精英骨干,如此,方能真正统合人心,借以万众齐心之势,不仅要打赢这场战争,更要完成一个超出西方狭隘民族国家意义的、超民族文明帝国的最终整合。”</p>
不算太厚的黑框眼镜后边,探询的目光如针似箭,丝毫没有臣子应有的谦恭,却是满腔直诚,绝无一缕遮掩曲匿。</p>
两口烟的功夫,女皇刘千桦缓缓起身,向前一步,纤手徐徐探到莫宁面前。</p>
“欢迎加入……我们。”</p>
……</p>
“现在就向澳洲战场大规模增援,是不是太心急了?虽然海军的士气高涨,但是实力和训练……”</p>
华盛顿。白宫椭圆形会议室,灯光灿烂,却只有两个人隔着茶几在沙发上相对而坐:刚刚结束芝加哥之旅的威尔逊总统和军事工业委员会主席伯纳德.巴鲁克。</p>
“训练,是永远不够的,实力,是要看怎么运用。敌人不会允许我们按部就班的生产军备、训练军队,一点点追上直到压倒他们,他们会赶在我们的军事力量具有明显优势之前,摧毁我们的盟友,削弱我们的经济,控制我们发动进攻不可或缺的战略要点,迫使我们在他们选定的战场进行他们所希望的战斗。”</p>
“这个我当然明白,但是我怀疑他们是否有足够的资源在所有战场都取得绝对优势……”</p>
巴鲁克毫不犹豫地打断总统:“至少在孟加拉湾海战之后,这几个月里没有任何力量能够真正阻挡他们前进,他们最需要担心的,仅仅是如何维持他们越来越漫长,即将环绕大半个地球的补给线而已,但这也不是绝对不能解决的问题,只要我们一直无法有效打击他们的补给线,受到良好保护的沿海工业地带将会源源不断地以流水线方式大量生产标准化的运输船,就像他们在战前就已经做过的那样,只是规模将更加庞大。是的,他们会越来庞大而强大,直到吞噬与摧毁整个西方文明世界,重新在世界范围内建立他们传统的华夷秩序,也就是只有他们自己是世界的中心,文明的惟一顶点,除此之外只能是落后粗鄙的野蛮人国度……”</p>
威尔逊总统不快地皱起眉,语气也渐渐激烈起来:“你真的相信那些东西里的鬼话?领导那个帝国的权贵精英,甚至包括他们的皇帝以至现在的女皇,都是从未来穿越时空过来的?理事会怎么能,怎么可以……被这种荒诞不经、扭曲至极,简直是亵渎上帝的东西……”</p>
“那么,您是打算怀疑为您在竞选筹款方面做出决定性贡献的理事会了?”</p>
被点中要害的威尔逊眯了眯眼,心有不甘道:“我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希望……”</p>
巴鲁克从鼻子里一哼:“如果不是那个德国小儿麻痹症患者的狂妄任性,我们本可以在发生这一切之前,联手完成那个扼杀战略,但是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如果这场战争不能取胜,我们要么一无所有,要么也只能多喘几口气——就像已经把头探进绞索的死刑犯,那些怪物不会给我们任何机会——尤其不会像我们给他们如此多机会那样。总统阁下,恕我直言,如果您无论如何也不肯认清现实的话,恐怕是无法领导这个上帝赐予的伊甸园,以至领导整个白人文明世界,取得最后的胜利的。”</p>
“……明白了……有空我会再多看看那些文件的……”</p>
巴鲁克毫无成就感地向不得不服软的总统阁下摊手微笑:“那么,现在可以开始更重要的话题了?”(未完待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