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府做出接纳的决策之前,已经充分评估了整体的形势,并制订了相应的外交对策,力求在谈判桌上解决问题,但也不能不做最坏的打算。”胡克安抚道。
“陆军只要动用二十万兵力,三个月内可望拿下缅甸全境,进而威胁印度,若外交处置得法,暹罗尚可为我策应,共却英夷。”聂士成叫嚣道。
“成昆铁路尚未动工,滇缅一带道路崎岖,二十万大军之补给如何解决?”刘步蟾反驳道,显然他眼睛里不光只有海洋。
胡克举掌道:“两位不必过于争执,政府并不期望与英国全面开战,必要时会做出一定程度让步,但不能因此而放弃军事准备,今天召集大家开会,就是为了听取意见和进行动员,保障政府决策的推行。”
陆海军部长的视线在空气中划出的电弧一闪而逝。
气氛稍稍缓和,坐待一旁的总参谋长刘百良便循着胡克的眼色发言道:“我以为,当务之急为出兵,但不可派驻防军,应由民团性质的藏军来解决问题,为加强藏军战力,可将驻防军库存武器转交藏军及支援廓尔喀军。西藏地方与中央之联络一向不畅,事后可以解释为通讯困难情况下的地方政府行为。而十七年前,坚守隆吐山和亚东的藏军就一再违抗前朝中央政府的命令与英军作战,这也算是有先例在前了,届时可以明里指责西藏地方违抗中央政令,暗地里支援军火粮饷。况且在廓尔喀这样的高山酷寒之地行动,藏军最为合适,来自内地的驻防军反倒容易成为累赘。驻防军应扼守要点,为入廓藏军之牢固后援。”
刘步蟾道:“刘总参谋长所言之计甚好,但鄙人以为,此次廓尔喀突然来贡,大有问题。”
众人都向他看去,以求解释。
“自乾隆五十八年(1793年),廓尔喀始入贡,自此以后,五年一贡,从未更改,光兴八年(1903年),廓尔喀已如约来贡,下次入贡当在西元一九零八年即开宏四年,此次入贡与例不合,贡使实乃特使,专为纳属国之事而来。然则诸位是否可知,道光二十六年(1846年),一亲英之廓尔喀军官忠格拉纳氏起兵夺权,自封首相,之后五十余年,拉纳家族世袭首相,掌控军政大权,沙阿王朝之国王反沦为傀儡,而今次贡使仅以国王名义而来,并未言及有首相嘱托,国王既不掌权,怎可轻信?又,廓尔喀当前状况虽与朝鲜、琉球相异,却也照旧例定期入贡,与百年之前并无两样,若一体遵朝鲜、琉球例,纳做藩属法规定之属国一类,则与纳为保护国无分别。而英廓本有塞格里条约,廓尔喀外交受英国掌握,廓都之内除英人别无其他国人,光兴九年中英密约附件中业已承认廓国为英国保护,我国若擅自保护廓尔喀,便是主动挑衅,英人必不肯罢休,战事一起,糜费不可计数。我国当今之计,在韬光养晦,休养生息,以图后来之大业,小不忍则乱大谋,不可为小利而坏大势。”
刘步蟾果然早有准备。
“刘部长的意思是,维持现状为上。出兵廓尔喀,事关印藏全局,印藏问题,非一时一日可解决。”海军参谋长林泰曾补充道。
正如林泰曾所说,印藏问题,由来已久,盘根错节。除廓尔喀直接向清朝入贡外,哲孟雄(锡金)、布鲁巴克(不丹)长期作为西藏藩属,兼向清朝入贡,19世纪60年代以来,廓、哲、布三地逐步为英国所控制,并成为英国向西藏扩张的桥头堡。